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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5章 餵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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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這會兒已不是聲淚俱下, 但形容頗為狼狽,撲在姜黎旁邊,仍是仰頭看著她說:“好妹妹,你饒過我這回吧, 以後真的再不敢了。是我, 是我在沈將軍面前挑撥的壞話, 害得你險些丟了性命。你若還沒解氣, 就再打我兩巴掌。”

“打你還臟了阿離妹妹的手呢。”姜黎還沒出聲,那邊兒北雁兒又搶了話道:“你當是阿離妹妹恨毒你,然後攛掇的我們欺負你?你可太拿自個兒當回事, 也太不知道自個兒多招人厭了。打你第一天來,翻了咱們整個帳篷,拿了我衣裳, 吃了阿香的瓜子, 要搶阿離的床鋪, 咱們就都看你不順眼了。憑的什麽, 你認為咱們這麽多人,會被你踩在腳底下不當做人瞧?你自己算算,咱們忍了你多少日子了, 你哪天不給咱們臉子看,說些叫人作嘔的話?你能攀上高枝兒, 那你倒是攀去啊!被人赤條條扔出來了, 咋還沒個反省的時候啊?!阿香是好心, 跟你說些過來人的話, 想給你指條好走的道兒,你給過她好臉子看?誰她娘欠了你的不是?今天就是教你做人,讓你知道,做西北軍的營妓到底是不是風光的事兒!你以為你是得頭彩來這裏的?你是遭了難來這裏的!感覺不到這裏的日子難過,不覺得咱們的日子難過,非得叫咱們受了那些軍爺的氣,再來日日看你臉子吃癟,你心裏得意是不?要不是阿香攔著,你以為你會有這幾天安穩的日子?真以為咱們都是好欺負的呢。”

北雁兒說完這一長串的話,帳裏是一片安靜,唯還有蘇煙絡吸鼻子的聲音。她低著頭,每吸一下鼻子,肩頭就微微聳動一下。北雁兒原來是說些奚落她的話來發洩的,可說到最後,那卻是心窩裏面的真話了。

蘇煙絡沒有接著這話說什麽,倒是阿香又開了口,說:“你沒來的時候,咱們帳裏都是和和氣氣的,誰個有些什麽難處,大夥兒幫著就給解決了。為什麽,就是因為咱們都是沒人疼沒人掛念的人,說不準哪一日就死了。過得日子艱難,有時候踏實覺也睡不了一個。已經落到如此境地,倘或彼此間也不幫襯不交心,還指望誰個?你來了,本來和和睦睦的大夥兒,為什麽都看你不順眼,都要欺負你?是我從裏頭攔了一下,要不你前幾天也沒幹褥子睡。咱們倒是想拿你做自家人,你拿咱們做什麽?人都是有脾氣的,不是你跟針尖兒一樣,別人就非得讓著你。”

話說到這裏,蘇煙絡的腰背越發彎下去,最後便伏在了地上,聳著肩背哭起來。哭了片刻,用哽咽粗嘎的聲音出聲說了句:“對不起。”只有這三個字,餘下便沒有多餘的言辭。

她話音落下後的一會兒,北雁兒收起自己的二郎腿,拉過身邊的女人出帳篷,往別處伺候去。其他女人三三兩兩,也都陸續出了帳篷。最後只剩下阿香和姜黎,挨肩坐著,看著伏在地上的蘇煙絡。跪的時間夠長了,大約膝蓋都麻了。

阿香松了口氣,“起來吧,你確實也不必跟我們這兒下跪求饒。自個兒一個人暗下好好想想,別得了兩天安穩日子,又把今兒的事給忘了。到時候她們再欺負你,我還是只管幫著她們出主意,不會幫你說半句話。”

蘇煙絡伏在地上點頭,好半晌才撐著力氣站起身來。雙腿像有密密麻麻的針在刺,耷拉著形容回去自己床鋪邊。她和安怡的褥子都是濕的,自個兒拉疊起來抱在懷裏,去外頭給晾起來。也就到這會兒,她才真的從心看這個軍營。這裏確實是個淒苦的地方,從來也不是人來享受的去處。

那邊兒阿香也要往別處伺候去了,她今晚要伺候的還是周長喜,一直以來都是關系不錯的人,倒沒什麽壓力。她走的時候跟姜黎說話,問她:“你還不往他的帳裏去了?”

姜黎搖搖頭,“不想去,跟他說了。我想得明白,這回的事雖是蘇煙絡的挑得頭,但終歸還是沈翼心裏有結扣。我在他面前,不敢提京城,不敢提秦泰,過往的事情一件都不敢說。現在,心裏怕他,連尋常話也不敢說了。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再發瘋,我是不是還能像這回這樣活下來。”

阿香捏捏她的手,“別想這麽多了,歇兩天再說。瞧他昨天給你擦藥的樣子,心裏應該也是後悔的。”

姜黎點點頭,“你快去吧。”

阿香走了,姜黎一個人在帳裏抱起那只灰毛長耳兔,臥在床上走神,想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。在這些零碎的事情裏,最不願意想到的,自然還是沈翼。腦海裏每回想起他那張幾欲發狂的臉,掐著她的脖子說要殺了她的話,心裏都不自覺生寒,寒氣直逼頭頂。

這樣的情況又持續了兩日,姜黎仍是沒有往沈翼帳裏去。有兩回她已經往那邊走了,可走到半道上又折了回來,終歸心裏是生出了障礙。阿香怕她又恢覆到以前那種與沈翼再不相見的狀態,那之前幾日的努力不都白費了?因還是勸她,說:“咬咬牙閉閉眼,去吧。”

姜黎便牽著阿香的手,“你送送我,在帳外守我一陣子,成嗎?”

阿香點頭,便送她去沈翼的帳裏。快要到帳前的時候,阿香便停下了步子,看著她自個兒走過去。姜黎走到帳門邊的時候,回頭看了一眼阿香。月光下,阿香的身影仿佛變成了另外一個人。在同樣的地方,同樣的月光下,曾經也站過一個人。送她來帳裏,等著她出去。給她遞過來一個胳膊,與她走過一段內心寧靜的路。

等姜黎再度看清阿香的臉時,自收了這番心思。忽而內心也寧靜了下來,她擡起手沖阿香揚了揚,道一句:“你回去吧。”而後她轉身又往裏說一聲,“將軍,阿離來伺候您了。”便打起帳門,進了帳篷。

沈翼這會兒已經梳洗過了,正坐在案邊燈下看書。一襲乳灰的寢袍,頭發還是隨意束在身後,身姿坐得極為端正。他看的書品類不一,有時是兵書,有時是詩詞文句,有時也有些消遣的話本雜談。

姜黎不打擾他,靜悄悄去到他旁邊的蒲團上坐下來。瞧著蠟燭上的苗頭越發小,她便伸手在身下的蒲團上揪下一根草線,去撥那已經積了許多蠟油。耐心撥了一氣,瞧著火光大起來,才收回了手裏的草線。在案角擱下草線來,擡頭忽與沈翼四目相對,原他一直在看自己。

姜黎忙又低下頭來,小聲道:“我給您磨墨。”

沈翼單手壓在書頁上,便看著她伸出手來在硯臺裏磨墨。旋轉打圈,雙手倒還是白的,只是已然沒有了剛來軍營時的細嫩。上頭有冬日裏凍瘡留下的幾處細小疤痕,還有能看得出來的粗糙紋路,都是吃了許多苦留下的痕跡。

沈翼的目光在她手指上不移,忽問:“那日的魚,是你頭一回做吃食?”

姜黎不管他是不是在看自己,自個兒只管低著頭磨墨,嘴上接話道:“是的,但魚是周……”說到這她自個兒也敏感,忙地住了嘴,囫圇下去說:“捕的,阿香殺的,我燒的。原來沒做過,可能口味不好,難為您了。”

沈翼當然能聽出她話語裏囫圇過去的是什麽,目光從她的手指上移到她的臉上,“那日是我的錯,叫你受委屈了。”

姜黎磨墨的動作忽然停了一下,大概是怎麽也沒想到沈翼會說出這話來。然不過片刻,她又繼續在硯臺裏轉起手腕子,“將軍莫要這麽說,賤婦不敢受。我們這樣的人,不死就是大幸運,要燒香拜神佛的,不談什麽委屈不委屈。”

沈翼聽她這樣說話總不是滋味,看著她現在習以為常的神態語氣,更加不是滋味。他把目光收回去,忽轉身去旁邊的矮櫃裏翻東西。而後一拿拿出五寸來厚的一沓書,往她面前送,說:“你不是最愛看話本麽,我這裏收了很多,有些你看過的,有些你沒看過,給你拿去解悶兒。”

姜黎終於把磨墨的手收了回來,看了看自己面前擺著的話本,又擡頭看了看沈翼。相似的場景,以前大約也是有過的,她記不真切了。她頓頓地伸出手去,指腹在話本的草皮封面上輕輕探幾下,又慢慢收回來,“在這裏,沒有時間生悶的。”

這話說罷,空氣裏的氣氛生出了些微凝結。姜黎又伸手出去拿了一本,打開了說:“我在這裏看,陪著您解悶兒。”

不對,終歸是不對。他即便知道她所有的喜好興趣,可不管是在以前還是現在,仍然看不到她因為他而產生的半點真心的歡愉。他不管做什麽,都不能收獲到他想象中的那種情緒回饋。他們好像近在咫尺,可中間卻終究是隔了星辰大海那樣寬闊的距離,寬到窮盡他這一生,怕都跨越不了。

夜慢慢深下去,帳外火把偶或生出劈啪的火苗炸響。姜黎在燈下睡著過去,半側臉壓在話本上面,手搭在旁側。沈翼慢著動作把她抱上榻,與她同枕而眠。

壞消息是在醜時三刻的時候傳到沈翼帳裏的,好似一聲劈地驚雷。姜黎也被吵醒過來,聽得三五句言辭,不甚明晰,便只瞧見沈翼著急地穿上金甲,拿上佩劍。他又回身來,與她說一句,“在這裏等我回來。”便急急出了帳篷。

她這哪裏還睡得下去,聽得帳外馬蹄腳步聲齊齊驟響,便連忙起身趿上鞋出了帳篷。只見外頭兵馬往東聚了去,營地只留下少數些士兵。她心裏不甚踏實,便朝著女人的帳篷跑了去。到了那邊兒,女人們也都起了,把衣服穿戴了整齊。

阿香見她進來,忙伸手迎她,捏過她的手,拉她在自己旁邊坐下,神色裏帶著驚慌道:“阿離,又打仗了。”

姜黎被圍在人堆裏,瞧著周圍女人們臉上的神色,只有害怕,再沒有別的了。到了這會兒,人人自危,不知道會不會被敵方攻營,刀劍一來,都是無眼的,能活下來那都是撞了大運的。也就這會兒,再是沒人能想到平日裏私人恩怨。大家都是一樣的人,在戰火中都只能任人宰割。

姜黎在沈翼帳裏聽到了兩句,這會兒自然拿來安慰女人們,說:“聽說是北齊夜襲玻琉城,沈將軍已經帶兵過去了。咱們這裏也留了人把守,大約不會打到咱們這裏,且安心些罷,不要自己嚇自己。”

生死關頭,危險就在附近,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。蘇煙絡這會兒顯得比別人更恐懼,縮在人堆裏,說:“不是要和親的麽?北齊公主和使臣還在京城的驛館裏待著呢,怎麽這會兒打起來了?”

“就是說啊。”有人接她的話,“莫不是北齊又反悔了,故意設的這套,叫咱們這方放松了警惕,而後偷偷襲擊。平日裏打仗都是提前下好戰書的,這會兒怎麽還來個突襲。這個最叫人擔驚,不講信義不講道理的打法,不知道會不會也來偷襲咱們這裏。要是來了,咱們手無寸鐵,都是要死的。”

這話越說越添加大夥兒內心的恐懼,好像這會兒便就是窩在一處等死。越是等死的時候就越怕死,那心臟幾乎要跳出來。姜黎把自己心裏不安定的心思拼命往下壓,給這些女人說些放松的話,“沈將軍不過征戰兩年沙場,就做上了大將軍的位子,定然有他的過人之處。你們不信我,也得信他。營地是最要緊的地方,囤著一整個軍隊的車馬糧草,怎麽會被敵軍輕易發現?假使真被發現了,也早該換地方了。”

聽著姜黎說的話頗有道理,女人們又安心了些。偏又有那記得年前事的,拿了來說:“你們還記不記得,年前那會兒,咱們軍營附近出現過可疑的人,會不會是北齊來探底兒的士兵?”

這又給人弄了一肚子驚氣,一個比一個緊張起來。姜黎也記得這樁事,那時沈翼還叫秦泰各處查探,怕出亂子。後來這事兒也解決了,不過卻是拿秦泰性命換的。姜黎便長吸了口氣,叫大家安靜,說:“那是玻琉城外的山匪,原就是咱們這邊的人。北齊的人要過來,總沒那麽容易,也不能那麽熟悉地形。你們應該記得,那些流寇山匪都被剿了,沒有留活口跑了的。要麽是死了,要麽就是留下參軍了。”

姜黎說的話總還是有效用的,安撫了大家不少情緒。也難得,她們之中出了個主心骨,在這樣的事態下撫慰她們的情緒。以前遇到打仗的時候,無不是一群人在一起群龍無首,你害怕我比你更害怕。也都不知外頭情況,只抱著等死和乞求僥幸逃過的心理,在營地裏幹守。雖說營地被偷的事件很少,但也不是就沒發生過。如果敵軍就是不按套路出牌的,起兵不下戰書,半夜裏偷襲,那真是什麽都說不準。

這一夜,都在不安的情緒中度過,沒有人還能睡得著覺。留守在營地的士兵也都緊著神經,不敢有一絲懈怠。畢竟大批人馬往玻琉城支援去了,這裏的兵力就顯得十分薄弱。倘或真有敵軍偷襲,不管怎麽樣,都是要往死裏扛的。

好在,神經繃緊了三四天,營地裏也沒有燒起戰火。只有士兵在玻琉城和營地間往來,運送些糧草之類。到第四天的時候,女人們基本都算放下了心。她們也有事忙活,給留在軍營看守的士兵做飯,自己也要弄些糊口的東西。餘下沒有太多的事,便在一起求佛拜菩薩,希望軍隊能打勝仗回來。

那些運糧草的士兵回來也有透露些消息的,只說那邊正陷入苦戰,處於膠著狀態。北齊這回動用了好些兵力,好像勢必要拿下玻琉城的樣子。打下玻琉城,便算闊了一個地界。

至於北齊為什麽突然發兵,到現在還不知其中確切緣故。沈翼派了人快馬加鞭回京問消息,也還沒回來。如此,便又苦戰了數日。等回去拿消息的人帶了消息回來的時候,北齊也收到了同樣的消息。戰火驟起,熄滅下來也就是各自朝中的一句話。

這場仗打了足足十五日,哀鴻遍野,死傷無數,但無勝負。士兵們回來的時候,多多少少都帶了傷。有的在玻琉城就醫好了些許,能騎馬能走路,有的這會兒僅剩一口氣,譬如沈翼,是躺在鋪了褥子的糧草車上給拖回來的。

戰爭結束了,女人們很是高興,甚而有些雀躍。可阿香心裏的雀躍的情緒,在得知沈翼身受重傷已昏迷不醒的時候,又被壓進了心底,再提不起高興來。她去找姜黎,跟她說:“我去打聽了,聽說結束了,北齊退兵,回去了自己的地界,他們也都在回來的路上了,只是……”

姜黎這會兒在做針線,擡頭看了阿香一眼,略帶些高興地問她:“只是什麽?”

阿香往她旁邊坐,奪下她手裏的針線,略帶些情緒。姜黎瞧出她不對,也便收了臉上的笑,問她:“只是什麽?怎麽不說了。”

阿香看向她,半晌道:“聽說沈將軍身上中了好幾箭,從城樓上摔下來了,摔斷了胳膊砸壞了頭,躺下了。”

姜黎心頭一跳,“死了?!”

阿香忙又搖頭,“沒有沒有,昏迷不醒呢。不知能不能活過來,聽他們的語氣,夠嗆。”

姜黎聽得這話,心裏便生出毛躁,忽而坐立難安起來。她從床沿兒上起來,來回踱了兩步,要往帳外去,嘴上說:“我要去看看。”

阿香忙起身拽住她的手腕子,“你這會兒不必去,他還在路上。我從已經回來了那些人裏打聽的,周長喜也知道。要等他回來,大約還有要一時半刻的功夫。”

話是如此,姜黎覺得自己坐不住,仍還是要往外頭去,“那我去他帳前等著,他一定不能死。”

阿香偏又拉著她的胳膊不松,忽然問:“你是因為心裏有他了擔心他?還是因為他死了咱們就回不去京城了才擔心他?”

姜黎心裏便越發毛躁,扒拉起阿香的手,說:“這不是說這個的時候,他與我姜黎認識數幾年,雖有恩怨過結,可也不是一點情分也沒有的。哪怕只有一點,也足夠我擔心他。”

阿香便就松開了她的手,沒再問些不合時宜的話。生死面前,情-愛之類的事,確實已然顯得無足輕重了。

姜黎出了帳篷,沿著走慣了的道去到沈翼的帳篷外。她沒有進去,直立在帳篷外等他回來。這會兒是午時剛過一陣子,她等到太陽偏西,光線漸弱,才等到了沈翼。糧草車直把人拉到帳前,三五個士兵上去把他擡進帳篷裏。大夫隨著進去把脈,而後出帳篷,面色不甚好看。

姜黎沒有問什麽話,她也覺得自己沒有問話的立場。等人都出去後,她自請留在帳篷裏照顧,便就在榻邊守著沈翼。坐一個小杌子,看著他渾身是血的衣衫,伸不出手去碰他的手指頭。她與這個人到底是什麽樣的緣分,怕是老天爺都沒想清楚。

姜黎坐了一陣,帳外有人進來,是端著藥的阿香。她把藥送到姜黎手裏,語氣很急地說:“這裏留給你看著了,你一定好生看著。誰個都能死,他不能死。你沒事兒幫他捏捏,別叫躺僵了。外頭的事情還很多,我得趕緊過去搭手。全是傷兵,全要吃藥敷藥,那衣服上全是血,沒眼看。”

姜黎聽著她說話,接下她手裏的藥,便讓她出了帳篷。而後她坐在床沿上,拿勺子舀起藥來,在嘴邊吹一吹,往沈翼嘴裏餵。餵了幾口便發現了,這樣餵藥慢,浪費的也多。她便看了手裏的藥碗一氣,下了決心自己喝了一口,而後俯身去沈翼的嘴上,慢慢餵給他。

在藥汁兒餵了大半的時候,她含下最後一口,堵去沈翼的嘴上,腦子裏忽隱約閃起一些模糊到幾乎不成形的畫面來——

好像他也這麽餵過自己,在某一個極為寒冷的時刻,還給她搓熱了手腳捂暖了身子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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